在場諸位誰都能看出張倩兒這個歉意是何其的不誠心, 更別提張倩兒所謂的道歉只是因著李君懿才涉及到了李家婆子。而許小芽，根本就被張倩兒忽視了。

於書楷頓時就不樂意了，依舊不跟張倩兒對上, 只一味緊盯王錦言：“王兄？”

“倩兒, 向於夫人道歉。”很清楚只是他代為道歉, 於書楷絕對不會善罷甘休。王錦言心下一陣氣悶, 扯住張倩兒的胳膊，語氣稍顯強硬。

“我不！”張倩兒自小就是被家裏寵慣著長大的姑娘。在李君懿面前，她姑且會低頭, 卻也是情勢所逼，她不得已而為之。

可許小芽算什麽東西？於書楷又有什麽了不起的？反正她是絕對不會放低自己的身段, 去向一些無名之輩道歉的。

“倩兒！”王錦言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。不單單是因著張倩兒不肯聽他的話, 折/辱了他的顏面, 也因著張倩兒的不識大體。

張倩兒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？李家婆子不過是李家的下人, 張倩兒就肯道歉。結果到了許小芽這裏，身為於書楷的夫人，許小芽難道還比不上李家一個下人？

這就是家世背景出身的差別養出來的不同觀念了。如張倩兒看的只是李家的牌匾，只要是李家人, 哪怕只是區區一個下人，張倩兒也願意給臉。

反之，於書楷就差得遠了，許小芽也根本不值得她討好, 更不值得她低頭。

“錦言哥哥, 你幹嘛吼我？我又沒有做錯……”張倩兒話還沒說完，茶樓外傳來一陣歡天喜地的叫喊聲。

“紅榜張貼出來了！”

“院試成績出來了！”

“快快快，來看看誰上榜了？”

“頭名，李君懿！”

“呀！又是李兄！李兄果然厲害！”

“不愧是咱們李兄, 李兄的才學簡直是登峰造極，我輩無人能敵！”

……

伴隨著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此起彼伏，於書楷緩和了臉色，朝著李君懿抱了抱拳：“佩服……”

“哇！不愧是李公子！以李公子的家學淵源，院試頭名合該是李公子拔得頭籌，實乃天經地義的第一名！”打斷於書楷的恭賀，張倩兒尖銳的嗓音尤為刺耳。

“聒噪！”李君懿微微皺眉，回了張倩兒兩個字。

張倩兒面上閃過一片尷尬，很想發怒卻又不敢得罪李君懿。咬咬牙，只得面色難堪的站在那裏，一言不發了。

“恭喜李兄再次考得榜首。”雖然有些不服氣，可李君懿確實拿下了第一名，王錦言就只能認了。

好在不是於書楷，如若又被於書楷考贏，王錦言才是真的郁悶加憋屈，慪火的不行。

“倩兒，咱們先下去看看我的名次。”不想繼續留在這裏自討沒趣，王錦言拉著張倩兒快步下樓離開。

李君懿自然不會開口留人，對王錦言和張倩兒的舉動視若無睹。

於書楷也沒有出聲。不是打算就此放過張倩兒，而是以他現下的身份，確實不足以震懾住張倩兒。

那麽，他們來日方長好了。他朝終有一日，他會讓張倩兒自己主動找上門來向他娘子道歉！

於書楷他們沒有下樓去看名次，很快李君懿的書童就氣喘籲籲的跑了上來：“上了！都考上了！咱家公子頭名，於學子第八名！”

“第八名？”於書楷楞了楞，著實有些意外，“我還沒想過能考進前十。”

院試不比府試和縣試，不管是難度還是來參加科考的學子人數，都更加的有挑戰。於書楷本人對學業著實沒有他的話本那般感興趣，而今固然有上心，但也算不得優秀。

按著周夫子的話來說就是，若非於書楷本人極其有天賦，只怕於書楷早就被科考拒之門外了。

想想也是，哪怕縣試再簡單，於書楷僅憑自己在鎮上的客棧埋頭苦學了幾日，便順利考過，名次還只比自小就被誇讚才華橫溢的王錦言低了兩人。可不就證明了於書楷卓越的天資？

府試也是，前後只差距了兩個月的時間，縱使於書楷新拜了周夫子，也不可能提升的這般快。他能踩著王錦言往前排兩名，進步速度不可謂不快。

等到院試到來，於書楷因著基礎實在不夠紮實，一直都沒有定下太高的目標。不曾想，他直接進了前十名，考得第八！

許小芽對於名次並無太大執著。她只知道，於書楷考過院試了。

確定了這一點，於許小芽而言便是莫大的驚喜：“恭賀夫君考過院試，夫君好厲害！”

“對吧，為夫也覺得為夫挺厲害的。”在許小芽的面前，於書楷頗有些厚臉皮，笑著自誇道。

站在一旁的李家婆子忍不住也笑了。

她倒不是覺得於學子不厲害，可當著他們家公子的面這般自誇，於學子有沒有認真考慮考慮他們家公子這位院試頭名的感受？

李君懿挺欣慰的。於書楷能考得第八名，他這個小夫子功不可沒。毫不誇張的說，於書楷自打進了五水學院，所有的功課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。於書楷的才學，他心下有數，沒有任何的質疑。

“第八名還差了些，下次爭取前五名。”丟下這麽一句話，李君懿起身離開。

“什麽？前五名？我說李兄，不帶你這樣欺壓同窗的。我能考到第八名已經很是幸運了，你居然還要求前五名？院試開考前，你也沒給我定下前十名的目標啊！怎麽考完院試，又給我布置任務了？太欺負人了……”於書楷一邊抗議，一邊扶著許小芽跟上。

他們本就是來看院試成績的。而今名次已經出來，自然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。眼看時間不早，正好回家準備吃午飯。他家娘子還餓著肚子呢！

這邊於書楷一行人滿意的離去，另一邊的王錦言就不是那般好心情了。

此次院試他卯足了勁兒很努力的學了很久，又有張夫子私下裏的諸多叮囑和照拂，本以為他的院試名次勢必很是亮眼。可事實上，他也只是考了區區第十名而已。

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，於書楷的名字居然又排在了他的前面！第八名，呵，真是好笑！於書楷憑什麽考第八名？就於書楷做的那狗屁不通的文章，哪裏來的資格跟他一較高下？

一時間，王錦言心情忽上忽下，很快就積聚了一股無名怒火。

張倩兒也覺得有些打臉。李君懿就算了，五水學院赫赫有名的大學子，縣試和府試都是頭名，院試順利再拿下榜首著實理所應當。

可這個於，於書楷！就是剛剛她罵過的那個學子吧？她就說嘛，又沒權又沒勢的，於書楷哪裏來的底氣敢沖她叫囂？

搞了半天，於書楷看不上的並不是她，而是王錦言。正因為王錦言考不過於書楷，才學不如於書楷，於書楷才有膽子敢讓她道歉賠不是。

仔細回想於書楷和王錦言在茶樓的對峙狀態，擺明了於書楷處於上風、王錦言卻有些心虛……張倩兒著實憋出一肚子的火來。

虧她爹還成日在家裏誇讚王錦言如何如何厲害、學問又是如何如何的好，她還真以為王錦言最起碼能拿下前三名。哪想到到頭來，王錦言居然只考了第十名。

這一霎那，向來都自詡高人一等的張倩兒臉上火辣辣的燒，再不想留在這裏丟人現眼，氣呼呼的扭頭就走。

“小姐！小姐你慢點！等等我！”跟在張倩兒身邊的丫鬟並不識字，也並不知道王錦言居然考了什麽名次。或者說，她連王錦言到底考沒考過院試都不知道。

此刻見張倩兒二話不說轉頭就跑，丫鬟心下一咯噔，只以為王錦言沒考過院試，著急忙慌追了上去。

被丫鬟這麽一喊，王錦言回過神，顧不上其他，也朝著張倩兒跑的方向跟了過去。

就是因著他院試名次不是那般理想，才越發需要張夫子更多的指點。而張倩兒，正是他巴結討好張夫子最佳的途徑，他決計不能放棄。

“夫君，你放假了？”院試結果張貼出來，於書楷越發悠閑的留在家裏陪伴許小芽，半點沒有要去五水學院上課的架勢，引得許小芽不禁問道，“那我們要不要回上米村一趟？”

“嗯，有半個月的假期。不過回上米村就不必了，來不及。而且我已經托人捎帶了一封家書回去，屆時娘會來五水縣找咱們的。”眼看許小芽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，於書楷不放心的提早做好了安排。

“真要讓娘大老遠趕來五水縣啊？我覺得我一個人也可以的。又有夫君你和李婆婆在，我和孩子都被照顧的很是周到和細致。是不是就不必麻煩娘了？感覺這樣一來，娘會很辛苦的。”想著於大娘到底年紀大了，肯定更適應在上米村的日子，突然讓於大娘趕來五水縣，還不定要待上多久，許小芽不由說道。

“這事可輪不到咱倆做主。你真不讓娘來，娘才會生氣。”知道許小芽是心疼於大娘，於書楷耐心跟許小芽解釋道。

“這樣啊，那還是辛苦娘跑這一趟吧！”想著於大娘的脾氣，許小芽點點頭，不再堅持。

“放心。娘的身子骨一向很好。而且如果不出意外，娘應該不會是一個人來五水縣。大嫂或者三嫂，肯定會有一人跟來，也能幫娘分擔分擔。”於書楷分析道。

“大嫂和三嫂也要來？”許小芽倒是沒追問為什麽不是於二嫂來。她從始至終就沒想過會有哪個嫂子特意跟來五水縣照顧她，也想不到這麽多。

“八/九不離十。”先不說這是一個難能可貴出遠門長見識的機會，只說於大嫂和於三嫂一貫以來對許小芽的態度，於書楷篤定，兩位嫂子最起碼會來一位。

聽於書楷這麽一說，知曉於大娘那邊肯定已經有了主意，許小芽想了想，到底還是沒再多言其他。

如若能有一位嫂嫂跟著，於大娘也就不會太累了……

於大娘的行動力向來很強。於書楷考過院試的喜訊才剛一傳到上米村，於大娘立馬張羅起了包袱。

“娘，咱們真不辦喜宴啊？四弟而今可是秀才老爺了，可給咱家長臉面了。”於大嫂也在忙著收拾東西，邊收拾邊問道。

“老四又不在家，有什麽好辦的？等以後老四回來再說。”於大娘擺擺手，隨口回道。

熱熱鬧鬧一大院子的席面，該被恭賀考過院試的正主卻不在，那不是白費功夫、瞎折騰麽！

“哦，也行，那就以後再說。”於大嫂也沒多想，開始四下巡邏可以帶去五水縣的吃食，“娘，家裏得酸蘿蔔是不是也要帶上？”

“要！老四說了，老四媳婦想吃，可家裏離得遠，一直沒能吃上。好不容易咱們去了，當然得讓你四弟妹吃到嘴裏才行。”於大娘心裏也惦記著這事，肯定的回道。

“好！那把酸豆角和酸白菜也都帶上，四弟妹肯定都喜歡吃。”於大嫂當即不客氣的將廚房裏的瓶瓶罐罐都給裝了起來。

“大嫂，五水縣不差吃的吧……”於二嫂平日裏不挑食，可天氣一熱就只想吃些酸的，否則她就吃不下飯。

八月的天又正熱，一看於大嫂將家裏所有的酸蘿蔔、酸豆角、甚至連酸白菜也都帶走，於二嫂忍不住開了口。

這些酸菜都是自家腌制的，又不是什麽好東西，許小芽還非要跟她搶，擺明了就是成心跟她過不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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